2022.04.29
自由與責任
我想 很多時候我們並沒有那麼想要自由
因為 自由有多大 責任就有多大
所以 該問的是
我們願意背負的責任有多少?
剛滿9歲的翔，開始與我討論自由的問題。
翔:”我覺得我沒有自由!”
我:”何謂沒有自由?”
翔:”我並不能自己運用時間。”
我:”何謂不能自己運用時間?”
翔:”放學後，先是吃點心和看書，再來就是寫功課了，寫完功課才能看電視!”
我:”嗯嗯?”
翔:”這都是妳定的時間，不是我想要的方式。”
我:”那你想要怎樣的方式?”
翔:”我可以先寫功課，再吃點心嗎?”
我:”可以，可是你才剛忙完一天，不想先休息嗎?”
翔:”當然要啊，可是那就變成配合妳的時間表了!”
我:”所以你想要自己排的時間表是嗎?”
翔:”嗯，我自己決定的。”
對話停在這裡，我們第一個關於自由的對話。可愛的孩子，他並不是抗議我的時間表，而是，他開始聽見自己的聲音，那個長大想要獨立的聲音。笑著答應他，承諾讓他安排自己的時間，只要能讓我事先知道，方便一起調整弟弟們的時間。
每過一段時間，我們總會遇上這樣的討論與衝突，進入人生一半歲月的我，總會忘記孩子是以跳躍式的方式前進的，一個月與一歲，8歲與9歲，差一點點，卻都有著巨大的需求差異與心思。而這次，孩子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著我，他要長大了。
陪伴著孩子一路成長，看過孩子安定的模樣，也看過孩子躁亂的模樣，發現，原來，穩定與規律在某一個程度是可以給予孩子足夠的安全感，他能知道何時爸爸出門上班，也能預想何時爸爸會回家。他能耐得住一點飢餓，因為知道約莫6點就要吃晚餐了，他也可以放縱一段時間玩耍，因為等等就要認真回到課業了。偶爾，這樣的規律裡，會有些例外，那也沒關係，他知道我們都在，在這樣的穩定裡，孩子是有力量的，像是後頭有一雙手托著他。有規律的時間表，有點彈性，有些例外，也有些時候，聽著抗議，做著調整。
昨晚的10點，我躺在翔旁邊，他沒好氣地說:”我覺得我都沒有自己調配的權利!”聽著好氣又好笑的我，開始第N 回關於自由的討論。
我:”所以，你覺得自己沒有權利是嗎?”
翔:”我有嗎?”
我:”怎麼會沒有?你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洗澡，也可以決定要不要吃飯啊!”
翔:”我不是在講那個啦!本來就要洗澡啊！餓了也要吃飯啊，那是本來就要的！＂
我:”可是你可以決定幾點要洗澡不是嗎?你喜歡一回家就先洗澡，因為你想讓自己舒服而且香香的，晚點還不用跟弟弟搶浴室，不是嗎?”
翔:”對啊，可是這本來就是應該的。”
我:”不是應該的，也不是我決定的，這些就是你的權利與自由。”
翔:”我都不能自己決定事情，像要不要寫功課!”
我:”當然你可以決定不要寫功課，如果這是你考慮後的決定。自由，是帶著責任的，你可以忍受老師的責備或自己的不安嗎?或是你可以忍受因為沒有寫，沒有複習，結果都沒有學到些什麼。可以的話，那你不要寫，我也會告訴自己不要生氣。”
翔:”你看，你又會生氣!那不就是不讓我自己做決定!”
我:”我是你的母親，我愛你，這是我的自由，但也帶著責任的。如果我選擇放任，那我也要背負著你可能亂七八糟的結果，而目前的我，還捨不得看你亂七八糟又自責的樣子，所以我會擔起管教的責任，當然，在你的同意範圍內。”
翔:”那就是，我還是不自由。”
我:”每個階段都有不一樣的自由，若你還是個寶寶，我可以說因為我有自由，有自己的計畫，所以我拒絕按照你的需求去照顧你。你可以想像那樣的景象嗎?你哭著，鬧著，然後我還一直在划手機看電視。”
翔:”你是媽媽，你不可以那樣，也不會那樣的。”
我:”可是我有自由啊，我可以自己決定啊，只是，我選擇這樣照顧孩子。就算那樣真的會有點不自由，但這樣的不自由是我的自由選擇!”
翔:”那我可以不要早起嗎?”
我:”可以，可是你要能夠承受遲到的後果，比如同學會說話，或老師會寫聯絡簿跟我說，或你可能錯過一些早上的活動。”
翔:”那我可以一直不刷牙嗎?”
我:”可以，可是你要能承受蛀牙的風險!”
翔:”那我可以不要跟弟弟分享我的東西嗎?”
我:”可以，可是你要能承受弟弟也不願分享的情況，那是互相的!”
翔:”那我可以買自己想要的東西嗎?”
我:"可以，可是請用你自己的錢，那是你想要的。除非是我們有一起討論的!”
翔:”那我可以不要睡覺嗎?”
我:”可以，你做得到就不要睡覺。先生，你已經在亂問了!”
翔:”那……我可以看12歲以上的卡通嗎?”
我:”像這種就是我該介入的事情，所以不行，你們看了，真的容易在半夜做惡夢。時候到了，你可以看的都能看。”
翔:”那我可以只吃布丁不吃飯嗎?那我可以說髒話嗎?那我可以……”
我:”先生，你越界了，睡吧。你是自由的，一直都是。”
好笑的對話停在一陣嬉鬧中，我想，孩子只是一直在確認他有著自由。這樣的衝撞，讓我開始思考他的成長，好像，又莫名地往前了一些。那個貼著我撒嬌的小男孩，在那一瞬間，已經吵著要自由了，很不捨，總是這樣飛快，很謝謝，孩子這樣提醒我緊握的手要放開了。
親愛的孩子
自由，於我，我想在你18歲之前，都還是個”回”字。在你真正完全獨立前，我們這樣承諾彼此，爸爸與我會成為外面的那個大字口，給予界線與保護。而你，可以放心地在內衝撞與探索，總有一天，那個大字口會完全化掉，你將擁有自己想認真守護的自由。
親愛的我們
對話總是好的，即便是那些欠揍的對話也是好的。像是一扇窗，我們偶爾可以窺見孩子長大的模樣，是面對面，而不是看著他們的背影。自由，總是扎心的兩個字，筆畫這樣少，卻十足有份量。自由，對我們來說是什麼呢?關於10歲，20歲，30歲或40歲的自由該各是什麼模樣呢?自由之大，責任之重。我們，自由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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