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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.09.21
且慢且行
很慢都沒關係
但記得 別停下腳步
一但停下來
會花上更多的氣力與決心再度向前
爬山如此 工作如此
讀書如此 愛人也如此
所以 我們別停下來
再慢都沒關係
一但停下來
就會不想往前了
讓我們這樣鼓舞彼此
在所有前進的路程上
昨天，帶著孩子上了東眼山，恰恰好，遇上了美好的秋季開山儀式，舞者們盛裝擬態著，螳螂，小花，飛鳥，走獸，他們這樣穿梭在林間，為我們開啟了美好的登山旅程。驚呼著，孩子一步一步地往前，精力充沛著。
暑假時已有兩三次的登山經驗，阿里山的巨木一二步道，拉拉山的崎嶇山路，好像有一種錯覺，啊！我們很會爬山了，一不小心自滿著，想著也是很快完成的一座山頭。
事情，不是像傻瓜想的那般簡單，果然，登登登登！
來到了山的半腰，瞄了一旁的孩子，臉色已變得越來越凝重，一開始的歡樂說笑不曉得躲去哪裡了，現在，只剩小小淺淺的喘息聲，伴著腳下沈重的步伐。招招手，我讓孩子在一旁的大石塊坐下，青綠的苔蘚就這樣成了濕涼的坐墊，有點冰涼，有點濕滑。孩子挨在身旁坐了下來，咕嚕咕嚕地喝著水，問我，“媽媽，快到了嗎？”“應該吧，還有一二十分鐘！我們再加油一下！先好好休息再繼續走！”
一旁的大姐看了，直接提醒我說，“沒有哦，還要一個半小時才會到三角點哦！你看錯時間了！”她的好意瞬間讓孩子傻住，一臉呆呆地看著我。
“沒關係，一二十分鐘後，我們還會再休息一下，就又可以繼續往前了。”話術性地鼓勵孩子，讓他的焦點先來到一二十分鐘，心情穩定了，比較願意往前走。不然，一口氣拉到90分鐘，是很容易讓人心生畏懼的。
大姐可愛地接著我的話，明白我的用意，說著：“弟弟，你真的很厲害耶！爬了這麼高的距離，等一下我們在前面的地方再碰面休息哦！”說完，笑著摸摸孩子的頭，華麗地繼續邁進。孩子轉頭看向身後，爸爸哥哥，也都慢慢跟上了。
哥哥已有著大人的身形，相較於弟弟，爬山上坡也是比較吃力的，他的膝蓋與腳踝都要承受更大的自身重量。為了陪伴他，爸爸刻意放慢腳步走在他的後頭一些，聊著路旁看到的小花小草，又說著關於剛剛學到的月亮，上弦月，下弦月，還有農曆與國曆的差別。說也好玩，聊著天南地北的時間總會沖淡腳下的疲累。這下，哥哥也跟上大家的腳程了。他坐下來，萌呆萌呆地望向山谷，他說，有點累。問他要停下來嗎？他輕輕地搖搖頭，讓我等他一下就好。
“很累沒關係，休息也沒關係，但我們不要停下來，就這樣慢慢前進，不然，停下來太久就會不想往前囉！”爸爸突如其來的一句話，瞬間讓我想到許多的時刻。
“停下來的話，就不會想往前了！“
登山如此，跑步如此，求學如此，工作如此，而愛人，也是如此。
當我們懷著登頂的野心向上攀爬時，一開始的激情是如此慷慨激昂地引領我們前進。我們踩著每一步，帶著自信，帶著輕鬆自若，然而，隨著時間的流逝，我們的狂妄會被沿路向上的崎嶇所敲打著。若是逞強硬著頭皮向上爬，很快地，陷入敗仗，那是一瞬間的折損，趴倒在地，也就沒有繼續向前的體力與毅力了。相反地，若是我們順服在這樣的疲累中，我們允許自己有自己的速度，把專注力放到自己的緩慢前行中，這樣的慢，會給予我們空間回到安穩的狀態，重新審視登山的所有可能，於是，目標雖遠，不致遙不可及。且慢且行，終將登頂。
當我們起步奔跑時，總要花上一些時間才能找到自己的步伐，踩在腳上的每一步，帶著全身的重量，由上往下堆疊著，擺動的雙臂，扭轉的腰間，重量這樣滑動到膝蓋，再到腳踝，著於地。沒辦法奔快時，身體會讓我們知道，像是瞬間的膝蓋不順，又或是小腿肚的抽動，倘若，這樣的時候，我們仍逞強前行，啊！快速的步伐將奪走我們的呼吸，又倘若，我們驟然停下，身體一時間將無法承受所有速度的卸下，亂了呼吸，張牙舞爪地，無以安歇，也就忘了該如何前行，於是停止。奇妙的是，當我們選擇慢下步伐，調整呼吸，即便只是輕輕地走著，身體會在這樣緩行的前進中獲得調整，又將有力量奔行，而因為從未真的停止，我們的心也會更樂意往前。
求知也當如此，在各個求知的過程中，倘若因為太累或恐懼，我們選擇驟然中斷，之後懸在心上的，並不是知識的浩瀚艱澀與難懂，而是，“我們放棄了”，這樣的經驗會刻畫在心上，我們總想回到求知的路上，卻又被自己深深的捆綁著，擔心，要是再遇見困難，再一次中斷，再一次放棄，那該怎麼辦？
難的，總是心魔，總是自我，總不是純然的事件本身。
愛人與被愛也是如此。倘若在曾受傷的那一刻，我們選擇放棄愛，選擇放棄相信，選擇放棄所有關於愛的一切，那，我們的生命將如一片死水，仍有著生命，卻不再流動。一瞬間的決定，我們的世界亮光不再。若非有人殷殷切切地敲著心房，那，也許，將永不見愛。
值得嗎？所有的放棄？我把這樣的問題留給未知的未來，但我，會一直前行。
在一片默然中恢復了些許體力，換我與哥哥牽著手，感受著他手中溫厚的扎實。我邀請他聽聽自己身體的聲音。我們的心跳被放大著，砰砰砰，成了咚咚咚巨大的聲響。感受著身體的每一種跳動，心臟狂而有力，雙腳的肌肉時而緊繃，時而舒緩，就連腳上粘膩的汗珠也在那一瞬間放大晶透著，這霎時，真切地感受到身體的能量流動著，不再阻塞。即便是氣喘吁吁，若能順著自己的呼吸調節腳下每一個步伐，再煩亂的氣息都能在時間中回復平穩，身體仍累著，心，卻安定了。這般，我與哥哥說著，這般，我們與自己的身體深深地連結著。
親愛的孩子
漫漫長路，各樣的階段都有著自己的速度，有快有慢，都是可以的。時時回到你的各種呼吸，進入真正的你，聰慧如你，總會知道該如何前行。而我們，會這樣陪著你。
親愛的我們
也許，在某個時刻，因為太痛太累太傷神，我們決定停下來了。停下來也沒關係，記得，總是可以隨時再前行。你問，往哪裡走？那就往有光的地方前行吧！這次，讓我們且慢且行，時時回到深處的自己，生命這般允諾，將不再鬆開我們的手。
註
2022 秋狐
卡達。色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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