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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.09.12
慢慢
我願認識自己更多
忘卻所有注入我心的知識
我願不再迴避 不再睡去
直至我與世界相遇 真正的相遇
每晚進入屋前，我總這樣習慣仰望天空，昨夜，雲朵有些，矇朧地遮住月亮，卻無法擋住她的光，溫柔地鵝黃著，我說：“謝謝妳等我回家！”
有一種關於生命的緩慢會在這樣的瞬間出現，像沒入深水的赤裸的我，被包覆著，寂靜瞬間在心中漫開，頃刻之間，帶著永恆。
在這樣繁忙又繁華的世界裡，我們習慣著奔馳，比較著馬力，比較著速度，被這樣燦爛的世界吸引，同時帶著害怕，害怕被這樣的世界吞沒，或，遺棄。
第一次打破界限，是巨大的悲痛衝撞著我的心。
第二次打破界限，是巨大的愛環抱著我。
於我，令我足以立定站穩的，是這樣兩極的悲痛與愛。
年少的我並不知道關於生命，總是緊抓著所有我以為能保護我的，同時以一種堅硬無比的態度擋住所有可能衝擊我的一切。於此同時，有一種對世界的未知，讓我將所有的恐懼與悲傷隱藏起來。年少的我並不知道，我將一頭猛獸關在心頭上，那粗獷的鏈條拉扯著我柔軟的心房，猛烈地，巨大的悲傷與恐懼衝撞著我的心，想要掙脫。
緊緊抓著所有的悲傷與恐懼，讓我不得不加快所有生活的速度。再多賺一些，我就能避免恐懼。再多想一些，我就能跳脫悲傷。像是空轉的引擎，炙熱地趟著，原地耗盡所有的心力。
總是這樣的，啪地瞬間，會有一股更大的悲痛來到我們身上，無以負荷，所以我們願意鬆手了，願意放下了，因為已經抓不住所謂堅持的，只有鬆手了。在那一刻，猛獸脫閘而出，狂奔著，我們坦承著所有的悲傷與害怕，嘶吼著關於所承受的一切，因為無力，所以這般放下。這樣的鬆手，順著時間將來到一片安靜，那頭猛獸低著頭喝著河水，躺臥在一片翠綠上。蛻變，自此開始。
在所有一切止息的時候，這才看清楚自己真正的模樣，第一次，我願意好好聽聽自己的聲音，仔細端倪那躺臥在我面前的猛獸，牠低喘著，每一口吐出的熱氣都像是要說些什麼，漸漸地，胸膛來到一陣穩定的起伏，牠不再是所謂恐懼與悲傷，牠，是我所有生命的脈動，我與我的猛獸，這樣安歇於青草地上。
在這樣緩慢的時空裡，第一次，我進入關於慢行。慢慢地，我聽自己說著話。慢慢地，我聽別人說著話。慢慢地，眼前的一片模糊逐漸清晰，關於我，關於生命。
輕輕地，鬆開那猛獸脖子上的鏈條，不願再這樣捆綁著生命，不願再這樣緊抓著什麼。牠轉頭溫馴地看著我，舔舐著我，瞬時，牠的眼中不再是恐懼與悲痛，柔軟的所有情感，同時這樣存在在牠身上，卻唯有這樣不再緊緊拴著，所有關於生命的一切才會浮現。
在每一次的自我對話裡，在每一次這樣的慢行裡，我們將這樣更靠近自己一些。越靠近，越是鬆脫，越鬆脫，越靠近。
當我們不再如此堅信自己的某個信念與理解，我們不再被限制，反而能開始看見更多不同的信念。
當我們不再這樣汲汲於所謂利與名，走在無知的心路上，一路將盡是豐沛，遇到了美好的人，看見美好的事物，所有曾擔心的，皆未曾發生。
當我們不再追求著“非我不可”，放下對完美執著的固著，將看見更多關於我們自身的柔軟與美好，然後，漫開，我們得以接觸更多他人的美好，深深連結著。
在某一次的生命衝擊裡，我想，都是一種不同的契機，讓我們有機會鬆開某條鎖鏈，放下那曾經綑綁我們的某種信念與恐懼。那樣的洪流裡，我們必須敞開，才能讓生命之水這樣流動著，水漫之處，都將帶領我們看到更多，於是有機會重新愛上這個世界，唯一不同的是，我們謙卑著，雙手向上鬆開，不再緊握。
親愛的我們
總有些時候，慢，是唯一的方式。我們得以注視關於悲痛，關於愛的一切。於是明白僅僅活著，已是美好的所有開始。我們只需要醒著，聽，在那樣的不知所措裡，我們聆聽著關於自己與他人，懷著慈悲，所有的存在都將成為柔軟而真實。
親愛的生命
謝謝祢，成為我的河流，沖刷著關於我的一切，卻又同時溫柔地包覆著我。心，終將敞開接受所有關於生命的流動，安靜地浩瀚著。
註記：
那天孩子偶然看見關於生死的文章，想是年幼如他，不能理解。九歲大的他卻這樣跟我說：“媽媽，我很喜歡看妳的文章，心會很舒服，暖暖的！”說著，還把手放在左邊的胸口上，帶著微笑。我想，這也該是書寫帶給我最大的祝福了！
註：
秋日午後的稻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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