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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.12.07
腳步踏實
稚嫩的聲音這樣一聲聲喊著
“腳步踏實！”
“腳步踏實！”
“不要急！要慢慢走！”
“腳步踏實！”
他大大的心靈
這般帶領小小的他
不知不覺走入了深秋，秋涼一片。趁著還沒入冬，想再走入山裡一趟。
山裡總是涼爽一片，挲挲作響的葉片這般交互摩擦著。交疊著日光，隱約地灑落了斑斑光亮，我很喜歡這樣的山林，一路往前，像是走往回家的路上。偶爾會聽見一點點流水聲，參雜著鳥叫聲。
不過，今天的這座山不是這麼好爬，沿路的石塊散亂地鋪在陡峭的小小山路上，另一面是陡峭的坡，傻乎乎的我們就這樣登上了這座山頭（八仙山）。
離入口處不遠的竹林旁，地上堆疊了一堆約莫百來公分長的木枝，剛剛好是拐杖的長度，這樣的心意，像極了店面前的愛心傘，又像是田埂旁的奉茶桶，我們挑了適合自己身高的作為登山杖。木頭的溫度在手裡漾開，溫潤著，感覺得到曾有許多人同樣這樣握著這木杖，這樣的時刻有種傳承的溫暖，我與孩子分享這般的感覺，今日，換到我們握上這樣的木杖，謝謝前人，留下這樣的禮物。
沿路上，石塊不少，跟溪頭那樣厚實豐暖的山不同，這座山很有他的個性，像是大喇喇地嗆聲著：“沒有兩把刷子就不要來爬我！”。望向三個小毛頭，倒是頭也不回地往前奔走著，第一次，帶著他們這樣挑戰不同的路徑。爸爸在前當領頭羊，我在後頭當守護員，偶爾我們互相喊著，又偶爾互相提醒腳下的每一種小心。
“媽媽，這裡石頭會晃，不要踩這一塊！”
“弟弟，木杖先插在某一個點，再借力頂上去，才好爬！”
“爸爸，小心，你頭上有一根長長的藤蔓！”
“哥哥，等一下，那裡不能一步跨啦！太多了，很危險！”
“要我等你一下嗎？慢慢來！”
“來，我的手借你抓一下！”
沿路上，我們這樣互相扶持著，偶爾，又互相等待著。氣喘吁吁的時候，爸爸會先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角落，讓大家喝個水。怎麼知道很累呢？就是當大家都很安靜的時候，那，就該休息一下了。
“喝點水吧，但要記得留點水給等一下的自己！”
“吃點點心吧，垃圾記得塞到包包旁的小袋裡！”
“哇！蜜蜂來了，快！蘋果先收起來，味道太甜！”
也許是因為有點難度，今天的登山路途中，很少看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孩子。路過的登山客總是給予他們稱讚，說著好勇敢，誇著好厲害！倒是這一刻的我才傻乎乎地恍然大悟，原來這座山對小小的孩子真是一種挑戰，連我都不容易跨上的石塊，他們想必也要用上加倍的力氣才能往上攀爬，心底，不禁對他們多了些敬意，小小的他們，從頭到尾不曾喊過很累，也不曾哭著不爬了，總是坐一會兒，又再揚身而起。這該是他們給予自己的第一份禮物，一種堅毅往前的意志，一種不輕言放棄與抱怨的心意。
在那片山林裡，我們遇見了兩隻盤旋的大飛鷹，還有一個獼猴家族在樹間晃蕩著，有默契地，我們小小聲地驚呼著，沒有太多的干擾。可愛的孩子在這樣的時節裡，見著了落滿地的橡樹果實與小小可愛的松果，他們撿拾著大自然的給予，驚嘆著每一顆果實上不同的模樣，還有會飛的種子，孩子這樣握在手心裡，由上而下飛落，他向我介紹這樣會飛的生命。眼底透著一種光彩，這該是他們給予自己的第二份禮物，走進大自然的每一種生命裡，感恩著每一種生命的給予，實實在在地看見，不再只是白紙黑字的平面描述。
回程的路上，多了份驚險，既然有了往上的險坡，自然，下山更是驚險。每每驚呼一聲快要滑倒時，那隻木杖就會撐住了我們，又或是一旁的樹枝與藤蔓，緊緊地成為我們抓握的力量。
“謝謝你，樹，抓住了我！”
“謝謝你，我的木杖，還好你有幫我撐著！”
“謝謝你，我的腳，很聽話地陪我一起走！”
“謝謝媽媽安排這麼顛簸的行程，讓我們體驗這麼刺激的山路！”
等等，最後一句怎麼聽起來怪怪的？哈哈哈！沿路上，可愛的老三總是這樣說著很多感謝的話，甚至在一路往下爬時，他反覆唸著這樣的話語：
“腳步踏實，腳步踏實，腳步要踏實，要慢慢走，才不會滑倒！”
“為什麼你要說這些呢？”
“我要提醒自己，不要急！”
“你一直講話不會很累嗎？”
“不會啦！我講話嘴巴不會累，可是我的腳好酸！腳步踏實！！”
哈哈，他的話，總是這樣實在地可愛著，我在他後頭看著他踩下每一步，隨時準備好伸出手扶著他，總在要伸出去的那一瞬間，他又站穩了！這該是孩子給予自己的第三份禮物，看見自己的很多擁有與能力，然後感恩，珍惜著！提醒自己這般踏實地踩著每一步。
偶爾，會有無厘頭的對話這樣衝出來，像是隻飛錯方向的小鳥。
爸：“你們看！有孢子！“
安：“什麼！在那裡？是有包肉餡的包子嗎？“
我：“哈哈哈！是植物的種子孢子啦！“
品：“要是真的有鮮肉包子就好了，講得我肚子都餓了！”
這樣偶得的笑話，逗得疲累的我們哈哈大笑，真心地感謝孩子如此樸實的願望，下次，應該要帶上個包子才對＾＾
今天，我們整整花上快五個鐘頭的時間才回到出發點，沒關係的，這次沒登頂，卻在心中留下了很不一樣的挑戰。我們將木杖放回原本的地點，默默地，我摸著這一把木杖，說上一聲謝謝，生命，在這樣的一堆殘枝裡用不一樣的方式，支撐著許多人。
孩子們來到沁涼的山泉石台旁，跟我要上了幾枚硬幣，他們說要許願，小小的品願望很多，他說他總共許了十個願望，本來要留一個給自己，後來決定要把全部的十個願望都給我們的家。他雙手合十，喃喃說著一些話。這是孩子給予自己的最後一份禮物，深深地成為別人的祝福。
註記：末了，山泉石台後方有隻美麗的青竹絲躺臥在樹枝上休憩，風吹著，綠著發光的牠成了我們旅途的句點。各自安好，我們這般回到各自的世界。
親愛的孩子
在這樣艱辛的旅程裡，才知道你們可以如此巨大，再多些年歲，你們已要奔走在我前頭，願你們保有今天這般樸實的心，走入每一種春夏與秋冬。
親愛的生命
謝謝祢，帶著我們走入更深更深的那片山林，謝謝祢，保護著我們的每一個步伐。願祢這般帶領我們，時時在這樣風吹草動的綠意一片中，回到深處的那個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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