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.02.15
那些假象之後 孩子真正的恐懼
成為大人總是帶著點盲目的危險，而其中最大的盲目是，我們高估了孩子的能力，以為他應該會些什麼，而那些不會也只是懶惰的藉口，往往，這樣的盲點要到孩子青春期時才會一次爆開。心思獨立的孩子看清了所謂大人的樣子，又也許他已無奈接受自己不可愛的樣子，不管怎樣，所有的真相都將揭開，而我們真正得到的是什麼?
成為父母，最大的驕傲莫過於看著孩子長大，學會了說話，學會了跳舞，朗朗上口著唐詩三百首，又也許是十歲不到的孩子得以朗讀所謂中級的文章。於是，在這些榮耀之後，有另一種恐懼與擔憂升起，我們聽著這樣的話語。
“隔壁王媽媽的小孩聽說考上第一志願了耶!真的很厲害!”
“我聽說你同學英文很厲害，那你呢?唸得怎麼樣?”
“你怎麼教都教不會?是到底有沒有在認真學?”
“不是說你會嗎?怎麼今天又算不出來?你是騙人的嗎?”
我想，這些話語就算立意良善或其來有自，也足夠讓孩子陷入某一種恐懼了。於是孩子開始為自己建立起某些假象，他認真地書寫著，他也用力地唸著書，甚至花了許多的時間在課後增進自己的才藝。每當遇到挫折時，大人總是這樣說:”沒問題，你會的!你一定可以的!多練習就好!”因為大家都這樣，孩子忘了自己恐懼真正的原因，他說不出口，也不知道從何說起，只是照著大人的話語往前進。他，用這樣的方式保護自己。
一個孩子對我這樣說:”我說我會烏克麗麗是假的!因為老師好像認為我會，我就假裝彈著烏克麗麗，因為很多人一起彈，老師沒有發現。可是我好難過，欺騙老師的感覺讓我喘不過氣，而且我覺得自己真的很糟!”
這樣的孩子沒有求助過嗎?我想，是有的。可是我們總樂觀地以某種過度積極回應著孩子，像是趕鴨子上架，然後，最後的結果就是退出了。至於他到底會不會彈烏克麗麗，我仍是打個問號。因為也許只是在某一個卡關點，我們錯過了一個與他真實面對恐懼的機會，所以，我這樣跟他說著:”當你真的想學烏克麗麗，卻又害怕時，告訴我，我陪你一個音一個音慢慢練。
孩子的學習需要看得見的鼓勵!這些鼓勵並不是獎狀，也不是我們的一句好棒!最真切的鼓勵是他自身的進步，那些他所成長的樣子會再真實不過地帶著他前進!當一個孩子靠著自己算出了第一道第二道數學題，他會願意繼續算下去，甚至挑戰高難度。當孩子可以靠自己唸得出來一小段英文，他會願意繼續唸下去，他會願意接受那些唸不順的音，因為他已經知道”他唸得出來!”
帶領他前進的，是更好的自己!自我價值的提升，於此開始。
有個孩子說，他其實很害怕英文，而且姐姐又好優秀，他說，他覺得自己真的很糟。問著他:”可以舉個例嗎?很糟的例子?”他搔搔頭傻笑著，說想不出來，但就是很糟。面對這樣的孩子，空泛的鼓勵是沒有用的，那都只是我們大人的哄騙之詞，哄騙他多寫一些，多讀一些。可是他真心地害怕著，因為他看見的自己是不夠好的。所以我轉個方向，陪他真切地看著所有他以為的恐懼。一字，一句，一個音節，兩個音節，我們這樣前進著。我不說:”你看，別人都會，你一定也可以!”我說:”懂了告訴我，不懂也告訴我，你是你，就依你的速度前進。”漸漸地，孩子訝異著自己的進步，他說，原本以為不懂得，竟然其實看得懂。而讓他更訝異的是，他正學著姊姊還沒學到的單元。
“可以嗎?我怎麼可能學比姐姐難的?”
“可以的，這並不代表姐姐比不上你，也不代表你一定要勝過姊姊。我們只是在不同的時間遇到了不同的主題，於是學習重點有所不同。”
刻意地，我讓孩子打破既定的印象，那些關於有一才有二的前進軌道。刻意地，我打破自己一定的成見，那些關於按著年紀前進的印象。於此，我們看的只有生命本身，他該往哪裡走?能讓他變好的，就是他的方向。
在這些前進的恐懼裡，能有個人陪伴著是好的。這個人可以理解你的恐懼，你的擔憂，還有那些想起來都滑稽可笑的種種藉口。他不會論斷你，他只會問著:”你好嗎?你自己的感覺呢?”然後，我們將有勇氣從心裡竄出，願意再多跨一步，我們知道，即便真的失敗或蹣跚而行，也都有個人這樣陪伴著。最棒的是什麼你知道嗎?是往往在這樣的旅程後，我們又將變成更好的自己，再一次，我們願意帶著自己前進。
年過42，今年的我開始了吉他的課程。我對樂理不懂，對樂器的差異也不懂，學過了鋼琴，學過了口琴，但總是狼狽地轉身逃走，我說:”我要唸書，沒時間玩這些。”但事實是，我不會，我不知道怎麼前進了。這一次，也是差點這樣，但孩子總是仰望著我，這樣的陪伴給了我不同的勇氣，我想讓孩子看見，真的是有可能前進的。於是在那一堂我本來要逃走的曲目，簡單的一首生日快樂邊彈邊唱，我一直練，刻意地反覆著，請孩子給我鼓勵，然後我熬過了想要放棄的那一瞬間。這是第一次，我在不熟悉的領域裡，願意前進。因為這樣的經驗，我更加清楚地明白著那些所謂的恐懼，最大的最大的害怕，往往是無法承認自己的無能。因為太赤裸，太扎心，也太丟臉，所以我們會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逃走，但真相，也將重重地壓在心頭，再一次，我們看見自己逃走!
走在課業學習的孩子是不能逃走的。他們可以苦練，也可以假裝，不管如何都必須前進。那那些害怕，恐懼與擔憂呢?我們有沒有辦法陪著孩子一起走過?千萬別說:”認真練習就好了!”再清楚不過的該是我們大人，數學真的要天分，國文也真的要天分，自然更要有理科的天分，語言也是，所有學習的科目除了練習更需要本質上的天分。然而，說這些並不是逃避或藉口，我期許著自己能夠透過陪伴帶孩子看見自己發光發熱的天分，同時也陪伴著他接納所有可能的自己，練習著，失敗著，前進著，總是看見變得越來越好的自己。不是假象，是真切的!而終，他們將能接納所有的自己，成為真真切切的大人，不再因為恐懼或擔憂而欺騙自己。
親愛的我們
我們太明白那些生命中的恐懼與擔憂，有一種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，正蠶食鯨吞著心靈，到無以抵抗時，往往就是放棄。這一次，讓我們帶著這樣的經驗，陪伴孩子走過屬於他的關卡，沒有推諉，沒有假象，實實在在地，陪著孩子看見他更好的模樣，於是，他將立定，於是，他將喜悅全部的自己，不再有無以抵擋的恐懼。
親愛的孩子
謝謝你的懦弱與誠實，那些你求助所說的話語，是需要如此巨大的勇氣。我會陪著你一起前進，一步一步地，你將看見更好的自己，並真切地看見你所擁有的一切勇氣與能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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