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.06.09
慈悲 自我 自我 慈悲
靠近敞開 同時保持通透自我
聽著雨聲,心中無比暢快,與大雨分別這麼久,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愛著雨水與雷聲。那轟隆隆的雷聲,劃破天際的一道閃光,大力地砰撞著水面的雨水,都讓我如此傾心,我愛著這刻的我,像是,許許多多的我隨著雨滴落入水中,終於,有了回家的感覺。
這樣的我,迷戀著某些片刻的我,在許久之前並不存在。不,不是不存在,而是被我刻意地藏起來。刻意地隱藏,除了想避開不被認同這個窘境,我想,對我而言,隱藏真正的意義在於保護那個自己,赤身裸體的自己。
存活在這大千世界,一個人該有幾種樣貌?才能,像樣地活下來?下意識地,我以不同的樣貌面對著生活,所以,我的生活是劃清界線的。你是我的顧客,自然成為不了我的朋友。你是我的朋友,自然成為不了我的家人。你是我的孩子,我的學生,自然成為不了我的老師與協助者。這些看似交疊的關係,有著說不出的對立。我以為,無法通透,無法共存,只能硬生生地刻畫著界線,在戴上該有的面具與衣著,合宜以對。
當我的顧客成為我的朋友,利益的衝突是否意味著友誼是有條件的?與你勾肩搭背的親密,是否映襯出我的不專業與界線不清? 當我的朋友成為我的家人,是否原有的互相包容與互吐苦水,互相安慰,也會跨進家人般的理所當然,轉而針鋒相對,抱怨著對方不再如此包容與體貼? 當我將你看待成我的晚輩,我的孩子,我的學生,那一瞬間,我也失去了向你學習的勇氣。所謂的大人,有著長大成人的威嚴,伴隨著無法被輕視的年紀感,認錯了,低頭了,甚或向你求救,這樣,我還算是你的長輩嗎?
這樣緊密卻又對立的關係,曾經於我是壁壘分明的。所以當我面對不同的人時,自然會加上一層外套,也許是正式的,也許是年輕的,也許是刻意裝扮後的,人們都說,面對不同的對象,該有不同的身分裝扮與口氣,這是禮貌,是尊重。某一程度上,我認同這樣的機制,該有的因地因時因人致宜,是必備的,這的確是對彼此的尊重。但,只能這樣嗎?我好想,讓我所愛所在意的人,看見我全部的樣貌,我渴望以這樣的自己與他們交往,是朋友,是同事,是家人,是師長,是學生,是許多我們踩著步伐輕踏著的模樣。
因為這樣的渴望,渴望見到真實的自己與對方,我開始試著面對真實的自己。透過一次次的書寫,與更深的自己碰撞著。那些我所害怕的,所擔憂,所深深期盼的,在一字一句間越寫越明,許多我以為的,只是以為,不是真相。我以為,武裝很好的自己是害怕不被認同,但其實,我並不怕被否定,我只是想保護內心的那個女孩,如此天真浪漫,如此慈悲的女孩。隨著時間的堆疊,生命中一次又一次美好的經驗,我慢慢鬆懈,與朋友開懷大笑著,與孩子們高聲闊談著,與我以為無法深交的人們,我們彼此關懷著,就這樣,那些硬生生的界線,像是泳池底部畫著的格線,仍然存在著,卻沒有模糊,可是生命的水,恣意地流動著。我在其中,看見真實的自己,與生命真正慈悲的樣貌。
你是你,我是我,這樣的你與我,在某些時刻成了我們,是一,也是全。
自我與世界,從來沒有分離過。
親愛的孩子,從來,你的世界裡並沒有將我隔開,那份信任與愛,融化了屬於我世界的格線。謝謝你,這樣教導著我。
親愛的生命,謝謝祢,撕碎推倒我曾以為的那些,再一一填補,曾以為的不堪與憂慮,原來,真的是生命的祝福。
親愛的我們,自在地,無所懼地讓那個心底的孩子來到這世界吧。世界的寬大與我們本性中的善良,會帶領著一切關係的延續。愛著我們的,會繼續深深愛著我們的自我;那些不屬於我們的,曾擔憂的,曾害怕的,就讓他們離去吧,不須挽留。
註:
五月開始,樹蛙已在樹梢間產下卵泡,蟾蜍也在水中放下數條如西米露般的蛋串,六月了,隨著雨水的落下,小小的蟾蜍,小小的樹蛙,終於有了自由彈跳的瞬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