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1.03.17
那些關於你的良善
我們都能這樣祝福著每個孩子,靜靜地看,你會看到他內心如此美善的那個角落,大聲地宣揚,大肆地讚美,幫助他看到自己的良善,深深地,烙印在心中,成為他/她對自己一生的誓約。
我喜歡與一抹靈魂相遇的那個瞬間。望向他的眼睛,穿過他的行為,會看見部分真實的他,像是個小孩,在那執拗之後,在那懶惰之後,在那些所謂的缺點之後,有一股暖暖的亮黃色漾著,我喜歡那個瞬間。
我習慣在12月寫下祝福的卡片,寫下我對孩子的喜愛。我會說:”謝謝你一直以來的努力,你有著很溫柔的心,善良待人。謝謝你所為自己做的一切,那些付出的,都將是養分………”總要從11月就開始寫,不是因為卡片數量太多,而是因為寫卡片前,我總要好好地思念這個人,寫出我真的想說的感謝。那天,有個孩子接過了卡片,大驚小怪地叨念著。
他:我哪裡善良了?你看到我哪裡善良了?
我:我看到的你,很善良。
他:我不覺得我善良。
我:你不偷不搶,不會說謊,你很善良。
他:我不善良,我並沒有這樣覺得。
我們的對話一直繞著這個話題,我想,他對於這個評價是很喜歡的,喜歡到他懷疑自己並沒有擁有這份善良,所以他一直跟我重新確認著。一來一往,我一句讚美,他一句反駁,我一聲肯定,他兩聲推卻。
我:好吧!你並不善良,你很壞。
他:我不壞,我很善良,那是你跟我說的。
我:對,你很善良。你要記得,你很善良。
這樣的對話,實在無厘頭,可是我知道,這樣的祝福已經在他心中了,那張卡片,也許會被弄丟,也許會被拿去墊泡麵,也許有很多可笑的下場,但我知道,他已經看到屬於他的那份良善,並且,他會好好珍惜,因為曾經有人這樣當著他的面,肯定地述說著。
連著幾年的習慣,有些孩子已經卡片5.6張,請他們整理書包時,還會直接一起掉出來。
他:你看,卡片都在這裡,很多張。
我:謝謝你,都沒有拿去回收,還都好好的。
他:你想太多了啦,我只是沒整理書包。
我:不管怎樣,謝謝你,珍惜著。
他:就跟你講我不是特別珍惜了!
我:那我幫你回收掉!
他:.....................算了,我自己收著就好了。
孩子很可愛,小小稚嫩的靈魂往往跟他們快速發育的身高不成比例。我看到的,盡是稚嫩與天真。那些美善,一直都在,我告訴自己,要刻意地說,要張揚地說著,提醒自己要看見,提醒孩子要知道,這些是一直存在他們心中的良善。
我一直相信,當我們能這樣敬重地看待每一個小小的生命,他們會更愛自己,他們會順著我們的眼光看到更多偉大的自己,所謂的善良,所謂的認真,所謂的不放棄,都會成為他們對自己的誓約,一輩子懷抱著。而這樣的我是哪裡來的呢? 我想,是中學時所遇到的修女,她們也總是這樣祝福著我,陪伴著我,越過了責罵,越過了懷疑,就只是陪伴著我。她們總是這樣說:”別擔心,孩子,我為妳禱告。”我已經想不起她們的容貌,但我記得那些暖黃黃的陪伴,是我心底的一部份。
有一次,女孩們異口同聲地說著自己很糟,成績很差,怎麼讀都考不好,以後一定完蛋,真的很笨,這輩子應該就是這樣爛爛的….三個小小的女孩,像是比爛大賽似地說著自己的缺點,一開始,我只是笑笑地回應,自嘲,是許多人保護自己的方式,自我貶低,也是安慰自己的手段。但這次,有點太多了,她們如此認真地數落著自己,讓我好難過,沒辦法就這樣跟著說笑。
我:也許現在的妳,表現真的不夠好,但是請不要這樣說自己,如果連妳自己都這樣輕蔑自己,那別人不尊重妳也是剛好而已!妳每天都把功課寫完,既沒有抄,也沒有漏掉,這樣算很爛?妳的分數比不上別人,卻是妳認真後的成果,持續的慢慢前進著,妳卻說自己永遠都是這麼差?明明就那麼期望自己更好一點,卻又一直用惡毒的話批評自己,妳是自己唯一的後盾,最忠誠的啦啦隊,卻連一點讚美與鼓勵都不肯給自己,若是這樣,那妳就直接放棄,不要在我面前這樣批評妳自己,我聽了,很難過,很難過。
孩子們被我的話嚇到,訕笑的臉不見了,好像才開始意識到我如此認真地看待她們的每一句話。而我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到,尤其是當我感受到內心的那份激動與眼角的些許淚。
她:妳太誇張了啦!只是開玩笑啦!而且我們就真的很爛啊!
我:這不是開玩笑,我很認真地看待妳們每個人,妳也要這樣認真地善待自己,話,說久了,就有力量,就會成為事實,那是妳看待自己的樣子,妳騙不了自己。
這樣的對話,停止在一片寂然裡,我想,我們都需要時間好好地消化,何謂善待自己。
我不要,我捨不得看到任何一個孩子這樣輕視著自己,久了,那些輕視將成為他們看待自己的方式,不需要任何人擊垮他們,光是對自己的蔑視就足以讓他們倒下。而我是如此渴求著,那怕是一句話也好,孩子能看見自身的美善,也願意相信有人這樣為他祝福著,未來,在某一個時刻,不致墜落。
每一句話都有力量,都有我們看不見的力量。
親愛的我們,那些關於我們的美善,曾經有人述說過的美善,都是真實的。現在,該輪到我們,帶著孩子看見他們心中的好,自此,他們會因這份看見而變得有力量! 我們所傳達的話語將默默地轉化他們的心。
親愛的孩子
謝謝你的努力
謝謝你的不放棄
謝謝你選擇好好說話
謝謝你 再怎麼疲累 仍是出席與我的見面
謝謝你 一直信任我
謝謝你 選擇留在家哩,即便你是如此的憤怒
謝謝你 總是說實話 儘管有些真的沒那麼好聽
謝謝你 跟我東長西短地抱怨著 而不是甩上門 只有沉默
謝謝你 讓我停留在你的世界裡 我願與你同行
謝謝你 關於這些你的美好 我會繼續述說下去